esp;那是个打扮得不伦不类的女人,老式白裙下套着条运动裤,长发披散,毫无形象地蹲坐在马路边吞云吐雾——就像现在这般——环着腿,两指夹烟,面无表情地望着虚空,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esp;&esp;闻勉的目光从被机械拨弄的银色火机盖移到她素净的侧脸上。
&esp;&esp;是漂亮的皮相,也许放在娱乐圈不算出众,但她有一双适合讲故事的眼睛,三分真三分假,剩下几分
&esp;&esp;摇摇欲坠,是为银幕而生的眼睛。
&esp;&esp;那张放大后的照片闻勉只看了一眼,只需一眼,答案不言而喻。
&esp;&esp;这样杂草一样荒芜、不可规训、带着玉石俱焚味道的脆弱。
&esp;&esp;同李金银太像了。
&esp;&esp;鬼使神差地,他在这一刻推开了门。
&esp;&esp;第12章 p-4体验“这就是你入戏的方法?……
&esp;&esp;楼梯间的门骤然被推开,灯光出现的那一瞬喻氤本能地埋下头,随即想到这酒店被剧组包了场,外人上不来。
&esp;&esp;下一秒,门被再次轻轻阖上。
&esp;&esp;楼道里恢复昏暗,她眨眨眼,视线里出现一管笔直的裤管。
&esp;&esp;闻勉还穿着收工时的白色衬衫,肩线挺阔,若不是松开的衣领和袖口,还以为刚从节目上下来。
&esp;&esp;他没有看喻氤,而是歪头打量起安全通道里唯一的一扇窗。
&esp;&esp;窗外正对酒店停车场,几展路灯将楼下的一片区域照得昏黄,更远处的高架桥上车辆川流不息,和一栋栋亮着白炽灯的写字高楼融汇成冰冷的夜色,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esp;&esp;“你猜多少倍的镜头能从对面拍到这里?”闻勉开口。
&esp;&esp;喻氤看看最近的一栋高楼,与这里隔着两个停车场的距离,不至于吧……
&esp;&esp;“我们下午拍外景的场地人流量不少,“说到这里,闻勉像是想到什么,眼睛眯了起来,不过转瞬,他又恢复温和:“消息快些的媒体,现在应当在往这里赶来。”
&esp;&esp;喻氤无言。
&esp;&esp;诚然,从她试戏成功签下合约的那一刻起,她就要面临“孟竖”和“闻勉”这两个名字所带来的光环,她接受了机会,同样也要接受拷问。
&esp;&esp;谁能保证沿海的省份就没有娱乐版块的记者呢?更何况这是个全民皆媒体的时代。
&esp;&esp;她默默地灭掉烟,同时有点摸不清闻勉,这是单纯提醒她,还是在告诫她少生事端?
&esp;&esp;楼道空气不对流,苦中带甜的烟草味久久散不去。
&esp;&esp;喻氤瞧一眼闻勉,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
&esp;&esp;闻勉却突然转过身来淡淡道:“虽然不清楚你之前在其他剧组是怎么拍戏的,但孟竖不是一个只知道照搬脚本的导演,就算达到了他的理想预期,他还是会不断的让你‘保一条’,直到逼出你所有的可能性,所以不必感到挫败,这就是创作的过程。”
&esp;&esp;喻氤一愣,脸色并未好转。
&esp;&esp;“孟导说的对,我太浮躁了。”
&esp;&esp;在一部又一部流水拍摄的糖水片中,她已经丧失了对创作的思考,变成一颗只会听话做事的螺丝扣,一旦导演不告诉她要怎么演,她就会失去主心骨,茫然失措。
&esp;&esp;即使再不愿承认,她也已经被烂剧烂片同化了。
&esp;&esp;闻勉转开眼,不去看懊丧模样,聊天似的问:“你觉得李金银是个什么样的人?”
&esp;&esp;喻氤斟酌道:“一个自私的可怜人,一个疯子。”
&esp;&esp;闻勉又问:“娄泽对她意味着什么?”
&esp;&esp;“这世上最后一条拉住她的绳子。”
&esp;&esp;“李金银爱娄泽吗?”
&esp;&esp;喻氤答不上来,她在闻勉沉静的目光中感到一种无所遁形的挫败,肩微微塌下来,“说实话,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好像做了很多功课,看上去理解了这个人物,可本质上我的生活离她太远,很难找到一个表演上的支点,所有的技巧在她身上都很……假。”
&esp;&esp;“我知道,我是在表演情绪。”
&esp;&esp;闻勉看着她没说话,黑眸在夜色里闪动着冷质的微光,和平日不太一样,喻氤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终于,闻勉再一次开口:“你有没有考虑过抛开技巧演这个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