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凭什么没有欲望?凭什么不能索取?”
&esp;&esp;我凭什么不能想?我凭什么不能去要?我可以想,我真的可以想,六姐在鼓励我们想,她说这是一桩正当的需求,女娘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管有什么欲望都不必羞赧,便只管去想!
&esp;&esp;她突然觉得双颊又暖又湿,金逢春诧异地意识到自己哭了,她觉得很奇怪,因为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哭的事情,它当然并不坏,但似乎也没有好到值得喜极而泣,但不知为何,这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她把脸埋在袖子里,眼泪流呀流呀,一直没有停歇。
&esp;&esp;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关心,第一次有人在她的衣食住行以外,关心她的理想,关心她的欲望,告诉她——
&esp;&esp;金逢春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今晚才发觉原来以前自己活得并不算是个完整的人,她今晚才知道原来她还可以公然拥有这许多种想望——
&esp;&esp;她是个很务实的姑娘,金逢春在今晚之前,对买活军也是极为拥护的,那是因为她很喜欢买活军带来的物质上的改变,也很喜欢自己社会地位的提升,这都是基于她自身利益的考虑,但今晚她有了一种不同的感觉,她第一次想……她想,如果有一天谢六姐需要她献出生命,或许她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她感到自己的身躯上好像飘出了无形的根脉,慢慢地接入了一株参天大树之上,她好像死过一回,又在眼泪中慢慢地发出芽来。这样的感受,比千万种仙器、神迹,比赏赐下来的仙食都还要更加宝贵,还要更加让她珍视。
&esp;&esp;我是个买活军的女娘,入睡以前,她自豪又幸福地想,以后我就是买活军的女娘了。
&esp;&esp;第53章 三朵金花
&esp;&esp;“买活军搞了新式婚书?”
&esp;&esp;几枚葵花籽碎片掉了下来, 吴老八‘呸呸’地吐了几下,懒洋洋地一抹嘴,“怎么又是新东西!”
&esp;&esp;自从买活军来了许县, 新东西实在就多得要命,连这帮见多识广的私盐贩子都有些目不暇接, 他们事前已听刘老大尽力描画过临城县的新模样,甚至还跟着预习了一下买活军手下活死人的功课,但直到兵临许县,吴老八这帮人才算是长了见识——买活军一来,仿佛他们熟悉的城镇就如同一幅画卷一般, 轻而易举地被撕碎破灭掉了,吴老八这帮人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许县。
&esp;&esp;这个新许县是血淋淋的,这其实倒不稀奇, 私盐贩子是见惯了鲜血厮杀的,只是买活军来了以后, 流的血不再属于往常那些人,往常那些胆敢抗租的佃农,那些被江湖人和衙门吏目盯上,做局陷害的殷实百姓, 他们的血三不五时便染红了某处长街, 但买活军一来,流血的便成了往常那些藏在吏目背后,吃得满嘴流油的大人物,张地主一家被杀得人头滚滚,事后招工去他们家洗地, 流出来的血都是暗红色的。还有衙门里和张家暗通款曲的吏目, 不是被杀头, 就是‘发往彬山为奴’,买活军事前不知是怎样调查,竟然连一个都没有漏过,吴老八私心里怀疑,这是他们刘香主在背后告的密。
&esp;&esp;刘老大之所以被这样称呼,是因为他们在外行走时,往往自称是白莲教分坛旗下一枝香,其实刘老大也罢,吴老八也罢,对白莲教都秉持着不以为然的态度,这不过是披的一层皮而已。刘家在许县倒也算是个大族,但他们出县去卖盐,刘家的面子便不管用了,白莲教在江湖上朋友多,遇到事有了这层身份便好开口了。也因为私盐贩子常年东奔西走,其实很少回许县落脚,和张地主家多少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吴老八也没想到,原来老大私下对张家的这些底细竟是门儿清。
&esp;&esp;这样的乱世里,能跟随刘老大这样的香主还是令人安心的,刘老大平时对他们约束颇多,兄弟们暗中也不是没有怨言,如今却是额手相庆——吃喝嫖赌没少做,但谋财害命的案子毕竟十来年间是没有犯下,如今摇身一变,也就能平安洗白了。地位仿佛更比原来体面些,贩私盐的,不管赚头多少,原本是上不了台面的,但在买活军治下倒多少有些被收为官有的意思了,买活军那里派了人来,一一给他们登记造册不说,还定下了每月发的筹子——这是由于他们这些喽啰原本的收入也就只够养家糊口,只是从前县里人家过得多数比他们更差,而买活军来了以后,县内百姓给他们做工也有工钱,若是他们这些兄弟没个贴补,恐怕会想着还不如留在本地做工。
&esp;&esp;想要脱出盐队,哪有这么简单!吴老八私下是觉得买活军的借口找得不好,其实道理是明摆着的,买活军要插手盐队,架空刘老大和他夺权,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给兄弟们按月发饷,兄弟们两头吃拿,自然也就要听两头的话。不过哪怕刘老大悟出了其中的道理,照旧对买活军点头哈腰谄媚无比,半点没了过去的悍勇傲气——他年前去了一次许县,看了一次阅兵,回来就成了这个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