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病来那才让人着急。这也就是买活军的军需宽绰,盐、糖都不值钱,若是从前,北地士兵南下,光是一次行军而已,一百个人里折损五六个,再病上二十个,那都是正常的事情,这也是必须亲自来到南方之后,才能有的经验体会。
&esp;&esp;“我……我那也不是张口结舌,我是觉得压根就没戏!”狗獾有点儿结巴了,磕磕巴巴了好一会,似乎是在‘汉语不好’、‘口才不足’和‘底蕴不够’这些理由间挣扎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你说我一个建贼,还能当买活军的使者去劝降汉人?那劝下来算谁的?本就不可能入选,我又何须表现?”
&esp;&esp;“这有什么的,我还不是辽东正儿八经的武将出身,你在什么山就唱什么歌呗!”曹蛟龙不以为然,“真要这么说,我还劝降什么?不本来就和敬州那边是一边儿的吗?既然有买活军的职司,那肯定是代表买活军的意志,你只管好好表现,上官选不选你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你看我,挑你做了个副使,排长、连长、营长不也都没说什么?”
&esp;&esp;“我还真想问你呢!”说到这里,狗獾实在是迷惑了,他摘下斗笠擦了一把汗,顺便站着歇歇脚,又灌了一大口盐糖薄荷水,“你说你挑谁不好,怎么挑上我了?按我说,你是怎么也不该挑我的——咱们俩在一起,那就是龙入大海,龙上加龙,鸭回鸭圈,鸭上加鸭,聋哑到一块了!本地土话谁也不会,就这,咱们到敬州能劝降得了谁啊?你怎么不和别个一样,挑些能说本地土话的副使呢?”
&esp;&esp;“我自有我的打算。”
&esp;&esp;曹蛟龙也站住了脚,不过并没擦汗,只是咕咚喝了几口水,把水囊喝尽了,拍上几下,挂回腰间,“走罢,别耽搁了,我看到山脚下的棚子顶了——咱们中午去那歇吧!”
&esp;&esp;天气这么热,中午一定是要午休的,本来在老林子里,找块林荫浓郁的地方就行了,吊床一搭,两人还能轮流歇息一会,出山之后,林子里树太小,林荫不足,就有些难办,不过一般来说,到了这样的地方,就说明附近一定是有居民的了,因为山林都是有主的,那就要有守林人。
&esp;&esp;守林人都会在林荫道前搭棚子,如此一举多得:来往的旅人虽然少,但经过了喝几碗茶,这点小钱不赚白不赚,再一个,一般人进林子里讨点野菜,摘点野果什么的,这个守林人管不过来也不会管,但想要偷伐树木的话,不管从哪儿偷入林子,往外运都得走小路,所以在这里搭个棚子还能把他们卡住。守林人一般就住在林子里,还会养几条大狗,平日给些米粮,自己没事进山转悠,还能帮着猎些野味,不说自己卖不卖吧,吃口上是亏待不了的。
&esp;&esp;狗獾和曹蛟龙出山以来,已经在这样的棚子里歇脚过好几次了,有一次还花钱买了烟熏獐子腿,接连吃了好几天——倒不是说他不会捕猎,但是动物也不傻,一般不会靠近驿道,按照他们这会儿的起居时间,晚上安顿下来也没时间去林子里转悠,再加上赶路要紧,要不是额外花钱买,这几天还真吃不上什么荤腥。
&esp;&esp;因此,听到曹蛟龙说他看到棚子顶,狗獾也是精神一振,顺着他指点的方向眺望过去,果然蜿蜒驿道旁,有个极小的尖角突了出来,大概就米粒大小,也是亏得曹蛟龙眼利,不然真要错过去了,一时他不由又垂涎起买地先进的军器来,因道,“可惜了,这次出来没能拿个千里镜,不然,哪还需要这样眺望,千里镜一掏,可不是什么都看到了!”
&esp;&esp;“别做梦了,还千里镜呢——”
&esp;&esp;曹蛟龙和狗獾现在已经十分熟稔了,说起话来也百无禁忌,“若是落到敌人手里可怎么好?我们这些使者,活着能办好差事,死了一样也有死了的用处,派出来之前都是衡量过的,又怎会给我们带太多好东西?”
&esp;&esp;这是千真万确的大实话——两个士兵去劝降,还是入伍没多久的大头新兵,成了那固然是大功一件,买地赏功。若是死了呢?也不要紧,死了那买地就有借口动屠刀了,自可打着为弟兄们报仇的名义,把敬州杀成白地,直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凡是当使者的人,都要有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觉悟,对于自己的作用,心里其实早就有数了。
&esp;&esp;狗獾虽然也不是不明白这道理,但被曹蛟龙说破了,还是沉默了一会,才洒脱一笑道,“确实,这年头,谁不是一把刀横在脖子上这么的活!做使者也好,不做使者也罢,于我们没什么区别!”
&esp;&esp;对于他们这些军二代来说,处境的确如此,倘若有一日买地失势,那么现在为买地效命的过去,便会成为他们的黑历史。这就是政治下注需要承担的风险,不过,狗獾又觉得,这样的逻辑在敏地和建州太自然不过,可在买地,买活军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来派遣使者,多少有点儿——怎么说呢,有点儿让人觉得‘也不过如此’的感觉。别看平时吹得那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