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新式制药折腾出来的青霉素、输液那一套,还是老式的炮制药材,产量都完全跟不上,以至于现在很多医院被戏称是‘甘草医院’,意思是去看病不贵,开药的话,如果只肯在医院配药,那就主要都以甘草为主,因为只有甘草是能大量供应的,搞的现在医院方里大量出现甘草,大大地拔高了这味药材的地位。
&esp;&esp;如果想要开一些真正管事的方子呢,那就要自己去外面的药堂买药了,有时甚至还要去黑市找中人寻觅,从中又催生出了不少冲突,当然也催发大量商人进入了药材培育业,他们甚至多方奔走,希望买活大学能增设‘传统药材种植讲座’,不论收费多么高昂,他们都情愿支付——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自古以来,艺不轻传,知识一贯是被严格垄断的东西,像是买活军这样,随随便便在市场上买几本书,就能学到丰富知识,一个流民没有本地老农带领,就能通过本地的农业小册子,基本掌握在本地耕种的天候知识,已经是前所未有了。想让买地衙门免费传授给他们各种药材栽培的知识,商人都不敢起这样的贪心。
&esp;&esp;这也不止是药材种植,就说造船好了,倘若钱芳英不是从小家学渊源,出入父兄书房,翻阅过诸多造船图纸,也曾多次到小船坞去送饭,她自己一点底子都没有,那也根本兴不起来做船舶设计师的念头,这种从古至今的师门、家族积累,现在于买地教育的冲击中,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地位:一方面,老传承不值钱了,买活军这里也不强求老师傅拿出自己的传承,他们自有海量的新知识去培养新式学生;另一方面,在把新知识实用化,落地的过程中,有时又还用得上老智慧,这也就让很多老师傅在这个行当还能维持着自己的地位,并且也容易有新成就。
&esp;&esp;一个有老传承,又接受了新教育的年轻人,在这样的时势下是很容易冒出头来的,他们也往往肩负了把传承带入新时代的责任。钱芳英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她也算是受了谢六姐的恩惠——倘若没有买活军的崛起,她这样一个少年守寡,回娘家过活的老姑奶奶,是绝不可能接触到钱家的造船心得的,尽管买地的船舶学校,也未必看得上这本名不见经传的《钱氏船书》,但族中长辈却是敝帚自珍,当然不可能随意泄露。
&esp;&esp;钱芳英未来的归宿,不是择人再嫁,就是依附父母兄嫂过活,将来由侄儿给口饭吃,也算是照顾到老了。她家里人对她算是疼爱,便从夫家那里,给她找了一个穷族亲的孩子来做养子,这样算是有个自己的孩子,年长以后,不必指望侄儿的良心。但这样的帮助,也已经是极限,就连钱芳英自己都没想过,她会在造船上有什么建树。就算年幼时对造船业有些许了解,这又如何?造船这个行当,多是力工,汉子们在船坞里做活,衣衫不整是常态,成年女性很少出入这样的场所,就算有些人能看账,能出面谈生意,但那也多是继承家业的长子媳妇,家族的生意,传媳不传女,是不会告诉她太多的。
&esp;&esp;但是,钱芳英自幼就是个有主意的人,而且她的思维颇为简单,认准了什么就是一根筋,很少会前瞻后顾。买活军崛起之后,武林这里得风气之先,便是一般小民也有看《买活周报》的习惯,钱芳英没事也时常看报纸,并且从报纸以及民间的闲谈,武林私港的风声中,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买地对船只需求量极大——这也就意味着钱氏船坊可以试着给买地造船。
&esp;&esp;她当即就去寻了大伯,理所当然,这个主意被立刻驳回了,因为钱氏自古以来都是造河船的,造海船在当时被认为是一门很危险的技艺,船坊甚至不敢对外宣扬,倘若被旁人知道的话,那就可能被海狼盯上,这些老海盗可不是什么好主顾,船坊可不愿意和他们产生交集。而买活军,在那时候还是反贼身份那,他们需要的都是海船,钱氏怎么会主动去淌这滩浑水呢?
&esp;&esp;不能不说,大伯的考量是有道理的,透着当家人的稳重,钱芳英也无法反驳,但是,她从买活军的报纸中,得到的结论是:不论买活军的将来如何,作为一个有点底子的女人,她在买地的日子,显然要比在武林惬意些。至于家族的得失,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esp;&esp;于是,她便立刻开始准备动身南下了,把她嫁妆的剩余,拿来当了路费,并且借口带她的养子回夫家去探亲,作为出门的借口,这样成功地跑到买活军那里去,应聘进船厂,同时又进学校上课,这样一步步地考到了造船专门学校里去——在此期间,她还做了很多外人无法理解的事情,譬如把她的养子常年寄养在托儿所,一度甚至想要送进孤儿院,早期做船工的时候,经济比较紧张,一缺钱就给家里写信,索要钱财等等。钱芳英自己也知道,在人情上她大概是很欠缺的,对于亲人,颇为辜负了不少,就如同她嫂子私下说的那样,‘这样的人老了合该都没人愿意亲近她,亲人一个个都被害得心寒了’!
&esp;&esp;然而,她天生是缺根弦的,大概不容易在感情上感受到什么痛楚,钱芳英知道这个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