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政治,没有国家的概念,只会茫然地跟着政治大势的起伏,捞取蝇头小利,就像是在浪花里吃点海藻的小鱼,他们中又有谁能真的意识到使团的全景和前途呢?
&esp;&esp;穿着圆领衫和短裤,身材健硕的短发女子……汉人港口女吏,她能意识到使团对于欧罗巴政局的影响,但并不在乎也不会细想,她的思维全在自己的将来上。打心里,她希望这些人快走,他们走了之后,她能清闲不少,有更多时间来看书,完成在职学习,提高自己的学历一以她的年纪来说,早日外调是提拔的必经之路,而现在买地的很多年轻女子是很有野心的。这很好,这其实挺好……
&esp;&esp;汉人女吏旁神色还算镇定的中年官员,那是葛爱娣吧?有几年不见了,她也老了。她女儿葛谢恩在袋鼠地干得还算不错,这个标杆是竖起来了,投入的资源还算是没有浪费。
&esp;&esp;她在想些什么呢?啊,这对谢双瑶来说,就更是手到擒来了,这个人毕竟是她之前曾见过几面的一她也并不真的在乎使团和欧罗巴,但她还是会关切的,因为她留心着欧罗巴对于袋鼠地的影响,尽管或许根本没有影响,但葛谢恩的行踪毕竟是拓宽了她的眼界和心胸,让她真正地看到了这个万事万物都联系在一起的世界……
&esp;&esp;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是顾眉生吧一一她身边不远处的沈曼君,叶昭齐、窦湄、李玉照,这些如花的面庞从她的视野边缘一掠而过,提醒她近日在逐渐发酵的报纸争端,围绕着舆论权,终于开始了第一次争夺,谢双瑶想,这一刻终于来了,之后的每一次争斗都只会比现在更加激烈,因为人们正在逐渐意识到,在如今,在一个逐渐开智的国家里,报纸到底意味着什么,权力又有多大。
&esp;&esp;费尔马、加利略、笛卡尔,那些被统称为洋人学者的面孔,注视着她流露出了复杂的神色,谢双瑶知道他们的净扎一一他们对她的敬畏或许是相对最淡的,至少不像是许多百姓一样,甚至不敢直视谢双瑶。
&esp;&esp;但其实她早就多次强调,她是人,不是神,没有什么不可直视的,也不需要跪拜礼,当然更不需要五体投地,所有的崇拜都是负累一一但很可惜,如今绝大多数人依旧把她当成神来膜拜,除了从旧神那里被解放出来,但在新神面前,还有些别别扭扭的信徒们。他们的脑子虽然很好,也发挥了不少作用,但很可惜,真正挣脱了偶像崇拜的人只是少数,多数人的不拜,不是因为他们真正进入了民主,而是因为他们还带有强烈的旧神印痕
&esp;&esp;他们,以及和他们关系密切的教会转职祭司,对于使团的行程是个变数,但谢双瑶已经从过往的经验中明白了这个道理一一你永远不可能完全掌控变数,否则那就不叫变数了。
&esp;&esp;尤其是那样遥远的西方之地,它的命运,已经被谢双瑶带来的无穷变量给搅和得彻底进入了一团迷雾之中,谢双瑶对它的了解更是浮光掠影,她知道,自己对于欧罗巴的将来,也只有模糊的希望并无肯定的答案,她并不能要求谁去把她的希望变成现实。
&esp;&esp;因为,谢双瑶已经用多年的工作经验来切身地学会了这个道理:你永远不可能臆想一个未来的发生,你只能在你身处的土地上,透彻地了解到你所处的这片世界,脚踏实地地做出计划,希望你的努力能给它带来有限的改变,并且做好结果和你的预期南辕北辙的准备。
&esp;&esp;二十多年了,这就是她所学会的唯一一件事,而仅仅是如此微小的目标,也需要付出全身心的努力。她没有值得一提的个人生活,没有爱好,没有朋友,她的配偶,和她之间的关系也完全背离了正常人对配偶的理解一配偶起码要&039;相配”,这在某种程度上就表明了他们彼此是地位相当的,而谢双瑶的婚姻更像是工作的副产物。
&esp;&esp;她需要作出示范,所以她结婚了,而不论她如何粉饰,她和被挑选出来做丈夫的那个人,在地位上当然是绝对不对等的,对方是她的附庸,全身心地为她服务,更像是一个尽忠职守的全方位后勤。谢双瑶倒不会说自己更希望去获得怎样的婚姻,有一个这样的人存在,她会舒适一些。
&esp;&esp;但的确,这也是很好的说明,她生活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工作服务,为了这个目标她付出了所有,她彻底地工具化了自己一一当然也工具化了一大群人。如果说她对被抛弃的旧日同伴很残酷,那么,她也是理直气壮的,因为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对自己更加残酷。
&esp;&esp;但是,这也并不是什么保证,你并不会因为付出了一切,就确保了成功,世界是一个极大的复合体,谢双瑶想,她的眼神掠过了前方正快步上前迎接她的那些人一一那些更重要一些的人,徐明月、章量、齐爱理,以及其余一切受到培训,代表了她的意志和意图而去的人。
&esp;&esp;他们的心思在她眼中也犹如透明:好用的工具,有限的信仰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