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特山庄派对的声色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趋于沉寂,短暂欢愉引得诸者追求斑斓梦境,以至于相聚别离都来得猝然迅疾,之后,空虚的仍然空虚,绝望的依旧绝望。
达到目的的卡尼曼再次消失在了各种社交场所,也带走了那个碍眼的亚种人。乍一看,似乎什么都没变,聚会上的姑娘,唱爵士的黑人,空客房里的呻吟……
高脚杯碰到一起,大家喝得微醺。无论是年少有为的卡尼曼,还是那个看起来愚钝无礼的亚种人,都只不过是他们的谈资。
克里斯汀娜混迹其中,为远处响起的钟声举起杯子, “敬圣诞快乐。” 高挑冷眼的女人呵气如兰。
另一边,加菲尔德庄园里忙成一锅粥,巴顿的管家工作出了岔子,早在一周之前,逗留在奥尔德里奇的卡尼曼就曾来电,嘱咐巴顿提前两天打电话个托管公司,他们会在24号去往圣莫里茨过圣诞。
巴顿依言招办,主人们的确按时上了飞机,但他忘记提前安排仆人过去打扫房间,做好准备工作。直到卡尼曼皱着眉头,问为什么娜塔莎还在庄园。巴顿才察觉大事不妙。
幸运的是,这个意外并未阻碍主人的出行。搭载着卡尼曼和新异的公务机在24日傍晚抵达格劳宾登州,停在了圣莫里茨机场。机舱门打开,冷冽寒风灌进来,发懵的新异打了个寒颤,脑子立刻清醒了。
随行人员只有副手娜塔莎和主厨贝蒂,她们因为巴顿的工作纰漏,得以和卡尼曼搭乘同一交通工具。而巴顿年事已高,受不了长途颠簸,并且一道前往,最主要的是他要回塞宾斯市区的家中,陪他的孙子孙女,和他的儿子女儿们团聚。
“那娜塔莎不和家人一起过圣诞节吗?”新异问道。
穿便服的娜塔莎要年轻很多,似乎连皱纹都没那么明显了,她转了转碧绿的瞳仁,轻描淡写地回应道:“我和贝蒂都没有结婚。”
婚姻永远是个敏感隐私的话题,尤其是对还未出阁的女性来说,被人问到总是令人窘迫不安的,坦诚如娜塔莎,已经硬着头皮等新异的下一个问句了。然而新异只是稍稍愣了一下,尔后十分了然地点点头:“能够理解,巴顿说你们都很优秀。优秀的女性哪方面都很优秀,包括思想,或者婚姻。”
照常理不都是刨根问底问两人为什么不结婚的吗?娜塔莎和贝蒂没料到新异不按套路出牌,诧异地两两相望,娜塔莎先反应过来了,她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朝新异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但恕我冒昧,”新异话锋一转,“娜塔莎女士,您和贝蒂……”
“只是朋友,只是朋友,”这次是贝蒂先反应过来,她慌忙张开手掌她和新异之间,遏止住对方丰富的想象力,“我们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
“好吧,”新异似乎明白了自己误会了什么,尴尬地给自己找台阶,“那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了,那天我看到娜塔莎女士……”
贝蒂两眼蹭蹭冒火,恨不得冲到新异面前捂上他的嘴。娜塔莎僵硬的笑容也垮了下去,她讷讷地解释道:“新异先生,我和贝蒂只是单纯的同事关系。”
一直在旁沉默的卡尼曼免费看了一场大戏,临到上车前,终于忍俊不禁地感慨了一句:“你可真够含蓄的。”
进入黑夜,格劳宾登气温骤降,为了迎接圣诞,政府提前完成了亮化工程,在城市中心广场安置了巨大的圣诞树,街道上彩灯闪烁,戴红色围巾的幼童哈着白气,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娜塔莎和贝蒂先行一步,径直去了海德公寓,她们要对卡尼曼下榻的地点进行简单的准备和清扫。在公寓客厅的灯亮起,女士们开工的时候,卡尼曼和新异正在热闹的街市上闲逛。
这个不足8000平方的州区盛产葡萄酒和风景,其中,被阿尔卑斯山环绕的圣莫里茨则因它的滑雪胜地颇受欢迎。
在这个冬季都能拥有阳光的小镇上过圣诞是加菲尔德家族的传统,抛下工作和纷争的人们相聚在海德公寓,心无旁骛的装点圣诞树,由年纪最大的长辈扮演圣诞老人,在午夜时分往圣诞树的袜子里揣礼物。
一年中的这个时刻,加菲尔德家族和世上千千万万个普通家庭一样,拥有亲情和爱。这就是海德公寓存在的意义。
然而斗转星移,昔日人丁兴旺的家族发展至今,能回到圣莫里茨的只剩下卡尼曼。
“我明天要去一趟塞根蒂尼博物馆,”卡尼曼抬头望天,和阴郁的塞宾斯不同,圣莫里茨的夜空月光皎洁,繁星密布,天空近得似乎触手可及。男人怅然地低下头,问道:“你要跟我一起吗?”
正忙着往嘴里塞海盐可颂的新异被迫停下动作,茫然无措地看着男人,一路旅途劳顿,莫名的疲乏和饥饿使得新异不能集中精神,他满心满眼都是篮子里的面包,根本没听卡尼曼说了什么。
“明天要跟我一起去塞根蒂尼博物馆吗?”卡尼曼眼眸幽深,喜怒不明地盯了新异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新异脸上沾到了面包屑。
面包下肚,空落落的胃里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