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家包了两辆游览车,看样子村里但凡沾点亲戚关系的七大姑八大爷全喊来了。沉敬之载着母亲及妹妹另开了一辆车,下车时看到朱家父女的脸色他不禁有些尴尬,农村人爱热闹,他妈又重面子,说好只请近亲,却瞒着他连村长都请来了,若不是怕包车花太多钱,恐怕整个村子的村民都要捎上。朱禹君听到表哥打电话回酒店,窘得几乎要抬不起头,等他挂了电话急忙解释:“表哥对不起,我不知道……”“没事,人多热闹点。”严御东看得出她心中不满,拍了拍她肩膀,“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不要为了这点小事跟敬之吵架。”朱禹君既感动又难堪,咬着下唇“嗯”一声。从游览车下的男女老少一个个瞪大眼睛东张西望,脸上尽是惊讶不可思议。“天哪!这园子这么大,是公园吧?”“敬之是不是高攀上哪个富豪家的千金大小姐?”沉母也是打招呼:“亲家。”朱建章面色铁青,被女儿扯了下衣角,勉强点了个头,朱禹君挤出笑脸,“阿姨,你们来啦。”“哟,这都什么时候了,该改口叫妈了。”沉母亲热地拉过她的手拍了拍,眼尾瞧见她身旁高大挺拔的严御东,上下打量了几眼,问道:“这是?”朱禹君忍住心中的不悦,介绍道:“是我表哥。表哥,这是敬之的母亲。”沉母眼底惊艳一瞬即逝,笑着说:“原来是亲家大侄子,我听敬之说你年纪轻轻就管理一个大公司,没想到人也长得这么俊。“亲家婶婶过誉了。”严御东扯出笑容,抬眼扫了眼她身后乌鸦鸦的脑袋,客套地说:“各位一路辛苦,午饭正准备着,各位先进屋润润喉。”四五十位客人一股脑儿涌进客厅,所幸宅子宽敞,管家临时招人搬来餐厅里的椅子,勉强让大人都有了落座之处,至于小孩根本坐不住,早就屋内屋外满地跑了。朱沉两家亲戚壁垒分明,实在聊不到一块儿去,朱家这边私下低声交谈,沉家带来的客人倒是闹腾腾一片,半点没把自己当外人,唯有严家的正主儿撑着场面在维持和谐。在姑父姑母面前,朱建章脸色稍霁,却还是没忍住微微挖苦了一番:“敬之也真是,来这么多亲戚也没先知会一声,幸好有御东在,要不临时临地,叫人上哪多生几十人的酒菜来招待?”沉母笑吟吟地说:“我们乡下地方邻里间都像亲人一样,敬之订婚人人都想来替他祝贺,为了删减人数我可是伤透了脑筋,得罪了不少人呢。”“乡下人情味浓,难免的,等结婚时场地大了,再请大伙儿一起来热闹热闹。”老太太理解地笑了笑,问朱建章:“日子看好了吗?”朱禹君忙接话:“还没,看了两个好日子,还没决定哪天好。”老太太转向沉母询问:“亲家母觉得怎么样?”
沉母立刻表达意见:“他们看的日子都在年底,我觉得太晚了,不如这两个月赶紧办一办。”朱禹君默默用手肘撞了撞男友,沉敬之这才开口:“……妈,还得考虑到我们俩的工作挪不挪得出时间,时间太近也来不及筹备。”老太太缓颊道:“敬之说的是,没有提早安排恐怕玺悦那边的宴席也腾不出空档。”“玺悦是……?”沉母问。老太太含蓄地说:“家里做的酒店生意,御东承诺过要给妹妹留个宴会厅办婚礼的。”沉母听得眼睛发直,这意思是宴席包办了?纵使不满,想到能省下一大笔钱,她只能妥协:“这样……那就让小两口自己商量吧。”之后又谈了些婚礼的锁碎细节,聘礼、嫁妆之类的问题朱禹君和沉敬之早就私下讨论好了,就是过过场挣个面子,沉母知情,也就没表示意见。中午十二点过一刻,管家过来通知筵席已备妥,可以请客人入席了,严御东点点头,正要请客人移步,突然听到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和着女佣呼唤“小小姐”的声音渐行渐近,他眉头一拧,快步前去拦截,严蕊同却早一步跑进客厅。她一看到爸爸就扑进他怀里,拿着平板央求:“爸爸,要玩!”独自在楼上待了两叁个钟头,爸爸又不给她玩平板,她都要闷坏了。严御东不意让外人跟她接触,虎着脸说:“都要吃饭了还玩什么玩,上楼去,赵姨给你做了好吃的。”严蕊同小嘴翘得半天高,迅速退出爸爸怀里,转而奔向太奶奶:“太奶~小乖不饿,要玩!”老太太摸摸她头:“不饿也得吃饭呀,乖,吃完饭就让你玩,好不好?”严御东神色不豫,过去抱起女儿直接往外走。严蕊同那声爸爸,听得沉母眼皮一跳,好奇地打听:“那孩子是?”老太太笑着直言:“我们御东的女儿。”沉母有些失望地扫了女儿一眼,以为严御东还单身呢,没想到孩子都这么大了。沉家二婶奇怪地说:“看来也十五六岁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这么说实在有些失礼,朱禹君紧张地想开口圆过去,老太太却语带宠溺地坦诚道:“小时候发了场高烧,性格就一直像个小孩子。”沉家的客人之中,不知道哪个婆妈突然口不择言地冒出一句:“那不就是烧成个小白痴了?”此话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朱禹君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刚要发难就发现去而复返的严御东,冷汗几乎瞬间沁湿了她的背,她不知道严御东听到了没有,只见他平静无波地请客人挪步宴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