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大雪下隐隐可见几处低矮的身影,细碎的吵闹声掩盖在落雪的枝桠下,光景一转,原来是远处的烟花炸开了。
裴元镜动弹不得,刺骨的寒风吹的他打颤,他的半个身体还泡在冰水里,浸湿的衣衫重如磐石,他想张嘴呼救,几个呼吸间的白气飘飘悠悠散开,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会不会出人命啊?”
“怕什么?看他一身贱骨头能撑多久。”
额角的伤疤溢出鲜血染红裴元镜的右瞳,他的眼里一半红一半白,应是红白双煞。
为首的孩子抛出的石子击中他的鼻尖,他终于坚持不住,松开抠紧的指头,无力的掉进水洞。
噗噗——噗——
几声叽叽喳喳的踩雪声,紧凑的人影散开,留下突兀的空地。
裴元镜身体一轻,不再感到窒息,紧接着强盛的冬风遇水结冰,刺骨的疼痛如生生刮擦他的骨肉。
他出水了。
失重只有一瞬而后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进怀里,覆上面庞的温暖让裴元镜怔愣一瞬。
“小孩坚持住。”
许久未曾拥有的温情使他鼻头发酸,裴元镜偏了偏头试图停留那处人情味,却在吸进一口冷风后昏了过去。
季闻野肘撑在案台上,他正在检查学生的作业,可是他的眼皮不听使唤般的打颤,渐渐地,季闻野握不稳笔杆,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再次睁开眼,木制的悬梁还有窗边一望无垠的银装,季闻野呆坐了一会,随即四处张望一番,屋里暖气很足,装潢古色古香,他被靠近墙面的一大片书柜吸引注意力,随意拿出一本来观看,他查阅的速度很快,不一会脚边就放下好几沓,内容很精彩看得他止不住点头。
末了,季闻野摸着自己臃肿的珊瑚绒睡衣承认——穿越这件事终于轮到他头上了。
正当他换下睡衣穿戴好当地的服饰时,一名清俊的男子不打招呼地推开了他面前的门。
男子的眉头一拧,咋呼道:“你谁啊?为什么在这?”
季闻野还在挣扎腰上的结,听闻抬头,很是疑惑地回答:“对啊,为什么呢?”
那男子彷佛被气了一下,摆摆手,说:“你算了,怎么来赏个雪”
男子还没说完,被季闻野开窗送进来的冷气呼了一嘴,他正要破口大骂,季闻野风驰电掣地掠过他冲出门外。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李鹤川跟你说话呢!”大开的门和打开的窗,处于两处灌风口的李鹤川似觉自己彷佛一只钻风箱的耗子。
季闻野本想和那男人周旋会套点这个地方的话,从窗外看到一群小孩围着嬉闹,长期为人师表的直觉告诉他不简单,等他跑到那处地方,只看到一个小男孩闷头闷脑地泡在水里,
他二话不说淌水进去把浑身打颤的男孩拎了出来。
喝了点酒的李鹤川宽了宽衣,摸上床沿掀开棉被舒舒服服地窝进去,还没等他梦上周公,干燥柔和的床榻猛地蹿风带水立刻使他睡意全无,冰的他直冒火。
“喂!”李鹤川来不及骂人,怀里就塞进一个扒个精光湿漉漉的小男孩。
“又是你!”李鹤川发现跑出去的男人又跑回来了。
“姓季,名闻野。”季闻野把小男孩往李鹤川怀里按了按,招呼道,“捂捂,我去寻医。”
“哇——谁管你叫什么啊。”
说完,季闻野刷地不见踪迹,李鹤川翻了个白眼,念念叨叨起身去翻巾帛给小孩搅头发。
李鹤川越擦越觉得眼熟,倒不是脸眼熟,是这伤眼熟:“这不是,裴家的五公子吗?”
李鹤川把他的胳膊放进被子里,瞧着上面的新伤旧伤,疤痕淤青之类的,啧啧道:“又被兄长打了。”
没过一会,看到季闻野带着又一位陌生人回访,李鹤川忍不住说道:“怎么又来人了,你家吗。”
瞧着季闻野实在担心,李鹤川提醒道:“你别担心了,这孩子被欺辱是常事,不过这次确实过分了,这天气掉水里不死也没半条命。”
季闻野皱眉道:“家里大人怎么教导的。”
“啊,这不临近过年了,可能忙起来没看住,你看不在家里打拐到赏雪园这边打了。”
季闻野还是一脸凝重,李鹤川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裴家的男公子都皮实,听说气走好几个教书先生了。”
医者检查完,嘱咐了几道注意事项,李鹤川听的昏昏欲睡,季闻野安静候在一边时不时安慰裴元镜几句,李鹤川靠在书柜旁打哈欠,他已经吩咐下人通知裴家来这边领人。
“睡吧,大人在这里。”季闻野替裴元镜掖好被角,裴元镜睫毛抖个不停,季闻野替他揉了揉眉心,遇到霸凌任谁见了心里都不会好过。
就这空隙,季闻野回过头发现李鹤川困得东倒西歪脑袋差点磕地上,他掏出棉被给李鹤川盖上,走回床边继续给裴元镜守床,他望着裴元镜鼻青脸肿的脸蛋,神情未变,心底止不住打鼓。
“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