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骁
嘉仪要留在陆府,为的是陆晔,她只求替他躲了耳聋这一劫,还了前世的恩,便从此离去。
然而旁人却以为她是为陆曜留下,直道可惜了县主。
小桃不敢置喙,安荣公主却不留情面,来信骂她不孝,耽于情爱三年,回京了也不肯归家探望父母,莫非是白养了个女儿。
嘉仪无可奈何,只得道自个儿不日便归家,求母亲再宽恕几日。
安荣公主对她放心不下,尚以为是陆家不肯放人,竟要驸马去求了皇帝恩典,许了嘉仪回府探望。
然此时陆骁遭主忌惮,又腹背受敌,大殿之上的冷眼利语,将他戳得面色冷硬。
他朝龙椅上孱弱苍老的皇帝拱手:和乐县主来去自由,微臣并未勉强分毫。
另有老臣出来劝阻,道人人皆知县主守孝三年,用情至深,然陆家忠烈,并非那等苛责寡妇的做派,回家与否当由她自个儿决定。
这样一来,皇帝只得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却舍了皇妹一个恩典,许和乐归家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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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仪与陆晔窝在一块。
自那日后,这小子待她亲近了不少,初时还怯生生地在院外不敢靠近,后面便日日敲门来玩。
她低头望着用树枝挑蚂蚱玩的孩童,脑子里仍在苦恼:
她不知他究竟何时耳聋,何况即使护了一次,往后又遇上也说不准。她得想个万全的法子,叫这孩子健全地过完一生
她仍想得入神,那头小厮却慌里慌张地跑近:二奶奶,二奶奶,大爷来了!
嘉仪心里头咯噔一下,还未有反应,便眼睁睁地瞧着那男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他应当是方才下了朝,身上朝服还未脱下,便这般来了她的院子。
她脸色发白,忽地想起前世他身着暗色蟒服,紧紧地贴着自己,那绣线的痕迹都一丝丝地印在了她雪白的皮子上!
她心中吓然,见了他便害怕的心思径直透露出来,仓皇地想要站起,却越急越乱,脚腕一扭歪到了地上。
陆骁微垂着眼望她,见女子面上带着惧意,眼中含泪,只看了他一眼便被吓得扭伤了脚。
他冷笑,这般无用,却也敢大着胆子向父母告状。
只他陆府也未曾留她,何必颠倒黑白!
他神情莫测,周身又冷得仿似冰窖,嘉仪便更怕了,不知他来找自己做什么,软着腿和陆晔靠在一起,瑟瑟地不敢抬头。
陆骁眼眸移到她身边,冷声道:已是午时,你要叫陆羽等多久?
陆晔一愣,小声解释:我、我想在婶娘这里用午膳且陆羽师傅说过不必太早去。
被男人这般冷冷地瞧着,陆晔咽下后面的话头,逼回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唯唯诺诺:我、我这便去。
说罢,将幼小的胳膊自婶娘臂弯中抽出来,低着头向两位长辈告别,一溜烟地跑了。
嘉仪没了身边依靠的人,小桃亦是被她打发去屋里取水,此时更显孤立无援。
她身子颤得厉害,恨不得将自己的脸埋在地下,只愿这是一场梦。